世界第一花心爱好者

【明侦】烂泥

NZND背景,何美男第一人称,含撒何,昀何。


人均烂人,三观不正,扭曲片面,断章取义,过度解读。建议不看。


大量提及第六季及第七季NZND剧情,设定涉及NZND全时间线,建议提前回顾。







------------------------------------------


2060/02/13

致陌生人

我是何美味。不想像小学生一样在新领到的本子扉页写下大名,又担心如果有人捡到这个本子:谢谢您,麻烦送到 天堂医院 MG疗养院,我已备好酬谢,等待您的到来。

 

我其实是没有写日记的习惯的(不觉得我的生活有什么好写),往后的内容大概也没什么价值,只不过我正在接受治疗——我刚刚经历了一场车祸,撞坏脑子了,哈哈,字面意思,我记不得很多事情了,只记得我的父母,还有个舅舅。医生建议我把每天回忆起来的内容记录下来,说是有利于我的恢复。

所以其实这是一本治疗日记?哈哈。

比起记忆,我更担心我脸上划伤的口子能不能恢复。

我不希望它跟以前看起来不一样。

 

 


2060/02/17

今天医生拿了一叠相册给我,从舅舅家拿来的。

虽然不记清了,但这件事我知道:我从小是舅舅带大的,五岁的时候我被父母从美国带回来……之后,何美女出车祸去世了,撒微笑也去国外躲一阵,小孩不好带着,就留在我们家里生活。

拿相册的人很不负责任,把舅舅年轻时候的几本也拿了过来。我扫一眼就知道。

我直接跳到有我的部分。从这时候开始,舅舅就很少拍照,只是偶尔跟我合照几张作为纪念,要么把脸挡住,要么得等他认真护肤又仔细化妆之后才肯让人拍,还要找专人后期修图之后再打印出来放相册里。我五岁,是2024年,他二十八了。痘印过大半年都淡化不了,黑眼圈也不像十八的时候睡两天就没了,那些粉色的衣服显得他脸好黄,他扔了好多以前喜欢的衣服,一袋子一袋子装好,像把发黄发皱的自己肢解了,一次又一次地抛弃。

他阻止不了自己变得和以前不一样,只能尽量避免留下证据,尽量留下和十八岁一样的脸。

 

 


2060/02/18

原来我和撒微笑第一次合照,是在小学入学礼。

记不清了,我只是感觉过了很久。

 

相册中间插了一张明信片,用我的照片做的,另一面用涂改带掩住了写过的字迹,我试着用指甲刮下来,弄得一手都是白渣渣,很难洗,有点恶心。

多久没见过涂改带这么原始的东西了……

抠了半天看到一个“扌”,我想我已经知道这是寄给谁的了。

好像是有点印象,我的照片变多就是从舅舅做明信片开始的。他也不知道拍什么样的才好,搞怪的孩子?乖巧的孩子?懂事的孩子?生病让人心疼的孩子?什么才能第一眼就抓住一个父亲的眼球呢,什么才能拖泥带水般留住他的注视?家的氛围?萧条的惨状?一模一样的脸?他拍了很多,他不知道。写字之前先淡淡喷一层香水,晾干了下笔,字迹才不会被晕开。字数不适合太多,排版起来不好看,虽然他想说的很多很多,很多,一层一层填满了一抽屉。

 

书信是相互记挂的人之间的密语,仔细用信封封好,原装的浓情蜜意浸满纸张,舍不得被过路人窥见。

他要寄出的不是这样的东西。

只是裸露的、浅显的、想方设法避免被直接扔在路边垃圾桶的一份诡计。

 

 


2060/02/22

今天有件好事。

有个姓张的男人来找我,邀请我去疗养院,免费,还包吃包住。我查过了,那个疗养院条件很好,听起来简直像个骗局。

确实是个骗局,只不过被骗的不是我。他要我假扮我舅舅,去骗疗养院的创建者——一个还活在过去,走不出消逝的辉煌的老东西。他选的用词很动听,“圆梦”,把谎言说得很伟大,不过是在偏远郊区开一个没人看的、自欺欺人的演唱会就能实现的梦想,也就只配得到这种随随便便的谎言。

我从来不觉得我和舅舅长得像。他也太老了,每次和他一起照镜子,一眼就能看到他身上到处都是衰败和腐朽,鱼尾纹,抬头纹,脖子上枯树根一样干瘪的皮肤,他还会把头发染黑去掩饰他无穷无尽的白发,它们不断不断长出来,白头发,皱纹,斑,取代他的生命力和活力。

还好我比他年轻得多。

姓张的男人更年轻,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左右,我偷偷捏了捏他的胳膊,好紧实,像很贵的记忆乳胶枕头,能把人的手指吸住,真好。他一直盯着我,换作一个普通男人我早就让他滚,可是他很帅,年轻,新鲜,却不轻浮,真有趣;我也盯着他,开玩笑说那我是不是每天都得化老年妆,我用脚尖蹭他的小腿,问他会不会每天来给我化妆。他很上道,猛地凑过来,用手捧着我的脸,他说,不用,何美男保养得很好,看起来还是跟以前一样。

 

听说我舅舅年轻时候很受男人欢迎。

我大概真的有些像他。

 

 


2060/02/24

我怎么会跟着舅舅长大。

我竟然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或许以前想过,只是我忘了。

 

我还是搬进疗养院了。

小张给了我一大份舅舅的生平记录,免得我露马脚。我开玩笑说那可是我从小,几乎有记忆以来就一直生活在一起的人,哪里用他们这些外人来教我怎么扮他。他拿过一张男人的照片给我,我看了一眼就赶快丢掉了——好松垮的脸,布满老人斑,好恐怖。他说,照片上是舅舅的救命恩人,“他们十几年没见,美男一眼就认出他了”。

……这种老年故事会我真的没兴趣。

我翻了个白眼他就没多说什么了,很有分寸,不错。他指指一本剪报(好复古),要我“至少别知道得比粉丝都少”。啧啧啧,说话真损,下次再逗逗他。

 

不过里面一段报道确实让我想起来一些事。

不是一篇,是一大串,大肆吹捧他捐肾给撒微笑的事迹。何美男花不少钱买的营销稿吧。

虚伪。

撒微笑回国之后常常来我们家,来看他的好兄弟,来看他的儿子,抛下他的工作手机,做饭,看书,玩拼图,抢小孩的四驱车,一呆就是一整天——家里甚至有个小衣柜是他的。他好像从来没打算接走他的儿子。他不想吗,他讨厌这个儿子吗,不可能的,他每次都带好多东西过来,这可是他唯一的亲人了。我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他一定很在乎我的。我从没有做错过什么,是个值得被他喜欢的小孩。

是何美男故意不让他接走的吧,再安排些狗仔记者,拍下撒微笑的行踪,发些用词暧昧的小报,在自导自演的采访里背诵早就排练好的对白,装得情真意切,真恶心。

他总是有他的目的,他总能不择手段。

他才不会在乎那些老得发霉了一样的朋友,他只在乎数字,排名,代言费,提成,公司流水,贷款利息,税费,保险费,工资单,工资是无论如何都要发下去的 他只要钱,要热度,继续去做他的大明星梦,没钱了还穿假名牌,虚荣,虚荣至极!他会在乎别人的感受吗?他听到撒微笑在采访里说的那些话了吗,他不觉得羞愧吗?那么真诚的人,那么全心全意信任他的人。

他只把人当成傻子。

我为什么在哭

这种生硬的病房摆拍合照,他还有脸满世界发。这个疯子,得到撒微笑的感激很得意吧,随便找人做了张纸就把一个人骗得彻里彻外,朝着健康的人肚子上划一刀就成了对方的救命恩人。无耻。用骗局换来的感情多珍贵,贵得他在看着撒微笑睡着的时候,想的只有撒微笑会在他睡着时做什么,会不会发现他没藏好的诊断书,贵得他每晚都从梦里惊醒好几次,对着撒微笑的关心什么也不敢说,贵得值得他亲手多贴一条新鲜的人命去维护。他做的所有烂事都会像他肚子上的缝合伤口一样反复溃烂,永远无法恢复如初,永远丑陋地黏在他身上。

 

他怎么能这样骗撒微笑。

真过分。

真卑鄙。

 

 


2060/02/27

小张刚刚过来把几本剪报拿了回去,换成一个手写的本子,字蛮可爱,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写的。

 

我醒来的时候他就在我床边,四点多,下午,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睡着的。他问我记不记得刚才在干嘛,他好像把我当成个失忆的傻子。我说“睡觉”,他肯定气到了,我看到他在偷偷咬牙,他继续问,再之前呢,我说“准备睡觉”。

我忍不住了,躲进被子里偷笑。他太好玩了,正经得像个小老头。

 

他叉着腰自己消化了一圈,问我要不要出去走走。

今天天气很好,早早出了太阳,屋里还有些冷,外头干燥温暖,云和风都又少又稀薄,我想说我得把睡衣换了,才发现我一直穿着外套。

我忘记的事情比我想象的要多。

他带着我到草坪旁边的长椅,我也喜欢坐那里看东西,可惜这几天只忙着看剪报。还以为他会继续追加关于断片的问题,结果他给我讲了个故事。

 

他年轻时候生了病(他才几岁,应该是说小时候吧),脸跟其他正常人不一样,连学校也没法去,一直待在疗养院里,里头都是老人(跟这里差不多嘛)。

“我本来应该跟那些老人一起,慢慢在那个院子里老死。”

接下来就像庸俗的校园恋爱里泛滥的转校生桥段一样,疗养院里转来了一个男人,年轻,漂亮(他的原话),天真活泼娇气可爱。我感觉他把所有老人的反义词都用上了,初恋滤镜真强大啊。

“他出了很严重的车祸,在疗养院休养了两年多。一开始站立都很困难,只能坐轮椅,”

“他说他一个人不认得路,要我做他的地陪,要帮他把有香菜的饭菜吃掉,要把我的餐食分一口给他尝尝。”

“特过分一人,没大没小的,拿我当个正常人欺负。每天最常说的就是:你呀太年轻了,还没见过世面。明明他比我还小几个月。”

“他老是叫我多出去走走,也编不出个像样的理由,只会说‘我陪你呀我陪你一起去嘛’。”

“还喜欢动手动脚,每次去鬼屋都说他不害怕他要走前头,但是非得牵着我的手。”

“可我怕啊,我不走了,他就会过来搂着我,拍我的背,哄我。”

“其实他不喷香水的时候更好闻。”

“他带我去吃马路边的油炸小摊和小龙虾,我说不健康,他说有什么关系,大家都是这么吃的,好吃就好了嘛。”

“我差点都被他骗了,以为我真的是个正常人。”

“他出院前一天我跟他告白。我告诉他,我对他一见钟情,只是一直不敢说。真的,他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人。然后,哼哼,他…亲了我。”

小张一副得意的样子在傻笑,我还以为会是个无聊的大团圆故事。

“这里,”他指指自己的额头,“他特别兴奋地跟我说我们两个真有缘,他也是:他也有个一见钟情、但不敢开口的人。”

“真残忍啊————”

他朝草坪拉了个响亮的尾音,轻轻笑着叹气,卸了力气靠在椅背,没再说什么了。大概前面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说出这句话。他讲故事的时候总是盯着人看,让人有很强烈的代入感。我把他搂过来,轻轻拍他的背,告诉他“没有人能不喜欢上你。相信我。”

徒劳地试图帮一个残忍的人补偿一分。

 

听起来那个人也是娱乐圈里的,小张有提到后来他时不时会在网上关注那个人的行程,跟着去当当群演或者工作人员。找机会问问舅舅知不知道这个人吧。

对了,听说舅舅一个人去了环球旅行。难怪我受伤这么久都没来看过我。

他一定是不喜欢我吧。

 


 

2060/03/03

下午跟小张他们一起去娱乐室唱歌了,他要我练几首歌放演唱会用。

还碰上大主唱了。之前为了避免穿帮我都躲着他,今天才发现他还是那么不正经,上句接不着下句,蹦蹦跳跳玩玩闹闹的,可能快乐的人不容易变老吧。

我猜小时候他经常来看我,因为他给我的感觉并不陌生,我能很自然地接过他的拥抱,装出一副老朋友的样子。他点了NZND的出道曲跟我一起唱,几十年前的MV和造型土得恐怖。我顺势光明正大地问了我一直好奇的问题:撒微笑和白Rap呢?

“白Rap有点事耽误了,过阵子就到。”

小张似乎打算这样就结束话题。

“撒微笑呢?NZND演唱会没道理没有撒微笑吧?”好笑,别到最后真正的NZND成员只有大主唱一个。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这么久了他都没有来看过我,甚至电话都没有一个。

“他,他,”小张支吾了半天,只说了句他不方便,后面看情况会尽量试试联系他来跟我通话。

……

现在想起来都生气。要不是大主唱在中间打哈哈把小张放走了,我非得好好问问他凭什么我和撒微笑通话还得他们在中间联系。我可是他最重要的人。

这么多年了我跟他 我可是他唯一的亲人。

 

 


2060/03/05

2060/03/06

今天是6号?奇怪,感觉离上次日记里的事情只过了一天。

 


 

2060/03/11

我从6号开始记录我每天的行程。不大对劲,虽然我已经尽可能高频率根据记忆写下我做的事情,但还是不断出现空白时间,时短时长。有时看起来我根本连行程本的存在都忘记了。

原来自己的未知部分有这么可怕。

比起什么好奇、担心,还是害怕来得多一些。多洗几次澡,或者把一本书多看几遍倒是无所谓……完全想不起来,能想起来的都是这种无所谓的事情。听说人的大脑有自我保护的机制,我该假设那些空白的部分已经超出我的认知、会伤害到我……吗?

我做了我不能承受的事情吗?

我不知道该跟谁说。只会被医生当成精神病关起来吧,24小时监控我的行为,就能确保我没有危害性。 别再关了能不能告诉我我做错什么了 小张应该会帮我,但是我不想跟其他那些需要他护理的老人一样。

我还没老到要被他可怜的时候。

 

 


2060/03/14

还是被小张发现了。我该为他这么关注我而高兴吗,哈哈。

他兴冲冲地递给我一个头盔,我没有接,只一瞬间他就明白了,表情复杂得像同时看完五部王家卫的电影。但我没明白——我把他拉到房间里,问他知道些什么。他看起来还没走出重庆森林,偏头抿着嘴不说话,眼睛定在门把手上放空。他真的很犟,我妥协了,用我察觉到的异常作为交换。

他哽了一下,终于开口。他说,是我叫他陪我出去走走。“明明是你”,他用了这种听起来很难过的说法,我没舍得再追问下去。

最终我们还是坐上他的机车去外头兜风。

 

开出疗养院一段距离,梦中人开始醒过来,又再讲起之前的故事。盘山公路上风声很大,他的声音很低,我只勉强捕捉到故事的轮廓,或许他只是需要讲,并不需要有人听。

他第一次离开疗养院,是被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强盗绑着一起去的,用双手绑住他的一只胳膊,他就缴械投降,言听计从。第一次进入装满普通人的城市,他很紧张,过马路都不知道该迈哪条腿。他们去了餐厅,去了电影院,甚至一起去逛了超市,从正在开演唱会的场馆路过,就是很普通的城市里的餐厅,电影院,超市,和场馆。小张试着用详尽的词藻形容那段贫瘠的场景,最后还是承认确实没什么特别的。我笑他傻,把雏鸟情结和吊桥效应当成爱情,陌生环境里的稻草而已,很多时候人们记忆里的人并没那么值得记住。他没有反驳我,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也是雏鸟的必经之路,一辈子只有这么一次。

“你没有吗?”他质问我。

风声很大,我听不见。

 

进入城市已经是繁忙时段,方方正正的轿车按俄罗斯方块的规则堆叠,机车从散乱的缝隙出逃,远远抛下困局。小张嘲笑说这么多年了没变的竟然是路况,他们当时坐在出租车里就觉得机车太爽了,“好自由,好像一瞬间就能到达想见的人身边,一瞬间就能从讨厌的地方消失”下了车也只能坐在轮椅上的人贴着车窗玻璃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因为这句话,小张挣钱买的第一个大件就是机车,陪他跑了一个又一个片场,远远地跟上他想见的人。

我问他想要消失的人成功出逃了吗。小张说他不知道。

他问我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也不知道。

 

我们就这么徒劳地兜了一圈,又回到疗养院。

 

 


2060/03/17

昨晚做了个梦。

梦里我被困在一个小黑盒子里,有恒定昏暗的光源和一张床,没有镜子,没有玻璃,没有阳光,没有窗户,没有人,没有任何有信息的物质。我穿着不合身的条纹套装,像这个房间的东西一样没有意义,只是批量生产的物件。无机的声音从天花板,从四面八方,从脑子里,不断重复涌出来询问我:你记得你做了什么吗?请努力回忆,你做了什么。

你做了什么。

你忘记了吗。

请回答。

大声一点。

我不知道。当我回答我不知道时,它又再问我,于是我尽可能地回答,用和那个盒子一样空旷的脑子:吃饭,睡觉,发呆,走路,吞口水,呼吸,眨眼,思考,停止思考……我回答了很多,开始倒叙我的人生,直到出生。

它仍然在提问。

我真的不知道。

 

我连出生都只是错误的附赠品。

 

 

 

2060/03/19

我又在小张的机车上睡着了。

这回是大主唱告诉我的,打趣说这该不是我的兴趣吧,三天两头过去躺一躺。现在机车都会停在显眼的位置,方便我被发现。

我断片的频率越来越高。

 

下午我去找小张,在门外听到“撒微笑给何美味打的电话里说……”,于是我进去问他们撒微笑说了什么,为什么我没有接到。小张楞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其他人为什么全都默不作声地退了半步,干等着小张来给我一个答案。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护工而已。

小张开口之前,他拉开抽屉,我认得那是他的桌子,他从里面拿出来一封信,我接过来看了眼,是撒微笑寄给何美男的,端正疏离的字迹,干净冷淡的纯白信封,枯燥重复的邮戳。这是给何美男的,与我无关。我追问撒微笑给我的东西呢,我不记得有什么电话,他没有给我寄别的东西吗,或者留下任何口信,客套的问候也好,撒微笑没有话要跟我说吗。小张没回答我,只是把信继续往我手里递。我开始在手机里翻找,他突然开口:

“你不想看看吗?”

不想。

这不是给我的,白纸黑字,明明白白,里面的语句就算再绝情再冷漠也和我无关,让何美男自己受着去吧。更何况我怎么会做偷窥别人信件这种事,我又不是他那种卑鄙残忍不择手段的烂泥。

 

晚上我翻遍了手机还是没有找到任何撒微笑的记录。

又断片了吗。

 

不可能,我怎么会忘记撒微笑的事。

 

 

 

2060/03/23

据说这家疗养院会在入住者去世之后销毁他的档案。

真仁慈的制度。

人们总是喜欢这么做。当一个人死去,就开始陆陆续续删除掉负面的信息:多次漂染而变得粗糙的发质,皱巴巴的关节,鞋子永远不放整齐,牙膏从中间挤,挑食,起床气,不会做饭,抠门,做作的撒娇,松垮变形的脸,买A货,酗酒,假唱,炒作,意外车祸,蓄意杀人,欺骗利用朋友——最最信任他的朋友。

随着血肉腐化,人们就不会记得这些事了。只剩下一些似是而非的骨架,由着人们的想象去还原轮廓:孝顺的儿子,和蔼的长辈,四千年一遇的偶像,提携旧友的伯乐,相伴半生的知己。

谁会出席这场葬礼呢?

撒微笑肯定不会,他好长时间没回国。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值得他想念的人了吧。

 

舅舅的档案被销毁了。

恭喜他得偿所愿。

 

 

 

2060/03/24

特别忙的一天。

 

中午我继续去找甄监护追问撒微笑的事,他一直说些漂亮话敷衍我,倒是我顺口问起舅舅,他立刻慌得不行。

当时真该告诉他我就是随口一说,让他放松点。

没来得及,我突然睡着了,他突然死了。

 

下午所有人玩起审判游戏,肆无忌惮地窥探相互的隐私,再报复性地撕扯对方往日的伤口,同情,可怜,惋惜,精彩纷呈,只是在尸体面前略有些喧宾夺主。他们兴奋地围着桌子,一会儿说我是何美味一会儿说我是何美男,演唱会一会儿为了有钱老头办的一会儿为了我办的,都行吧,一场没有白Rap也没有撒微笑的NZND演唱会,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呢,老头高兴就好。

倒是小张有点意思,以后得叫老张比较合适了:六十多年的时间,给了他足够的学识和修养,教会他应对人情和世故,还给他二十岁的身体,这可真好。难以理解他为什么因此感到苦恼:爱人渐渐衰老,世界如伞面般收拢,终有一日只剩一隅,与伞中骨日夜相对,面面相觑,而他在最好的时间,不需要日日担心色衰爱弛,相看两厌。难道只有在壮年时各执己见勉强忍让,一直熬到白头偕老,相互拖累,才配称得上感人肺腑的爱情吗。说起来,他在疗养院里这位昔日爱人似乎并不是他给我讲过的故事里的主人公,倒也无可厚非,谁能一生只爱一个人,一生只有一个秘密呢。他不曾揭穿我,我也不会揭穿他。

 

大主唱原来也已经不是从前没心没肺的人了。也是,毕竟这么多年过来,分分合合,相互利用,大家都经历过好几轮生离死别了,我为什么还在妄想会有人仍然和当年一样呢,我真幼稚。其实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简单,有人害死了他的爱人,所以恨,于是直接杀死他,不像我们这些虚伪的人还要浪费时间去在意甄监护做过什么又经历过什么,善意或者恶意,这些又何干呢,不影响他是个该死的人。像何美男一样该死。

舅舅可真聪明,悄悄找个角落就死了,不用像甄监护一样被人扒光生平,把他背地里做过的卑劣的不堪的事迹一桩桩一件件摆在桌上,一层层剖开他的心肠,让每个受害者围在桌边看清他的原本面目。

他真幸运,一切就这么结束了。

有钱老头自我感动了,小张找回了爱人,大主唱报了仇,害我断片的药找到了,撒微笑不会来了。这里没有值得他回来的人,也没有我留下的理由。

该离开了。我本来就和他们没有关系。一个外人而已,离他们的世界远一点。

希望吴高音妹妹能永远这样傻快乐。

 

日记就留在这里吧。

 

 

 

 

 

 

 

 

夹在日记本中未打开的信件

 

 

 




评论 ( 3 )
热度 ( 85 )
  1.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一滩阿邪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