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第一花心爱好者

黯淡星孔雀 · 二

坦强双性转,飞坦bg线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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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坦根本是在一无所知的时候就爱上谢蔷了。

十五年前,她还很小,很瘦,幼儿园院子里的小木马都是庞然大物,小女孩自己跨不上去,摔一个屁股墩,白色的小短裤沾满了灰和小鞋印,小孩不存杂念,嘲笑也不加掩饰,老师抱着最爱哭爱闹的小可怜百依百顺地哄,顾不上角落的小打小闹,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嘛。小女孩蹲在角落,别的小朋友都被接回家了,院子空了,黄色的脆叶子掉了,她的衣服脏了,摸摸小木马的头,下次再陪你一起玩哦。围墙外蹲了一顶帽子,在发抖,伴着很克制的呜咽,小女孩把手在衣服上蹭干净,伸出手去,穿过老师说不可以碰的栏杆。

你怎么啦。你也只有一个人吗。你也在等人接你回家吗。你也想要有人来抱抱你吗。

彭坦记不得小女孩说什么了,可能她那时候还什么也说不完整,只知道把自己身上最后一块小巧克力递了过去。帽子飞了起来,好漂亮,比幼儿园里大家最喜欢的老师还要漂亮好多好多,眼泪,丝带,白的皮肤,锐利的眼角,划破小女孩灰色的一天,然后她也飞了起来,熟悉的大手从背后强硬地带走她,捂住她的眼睛,鲜艳的糖果纸沾上尘土,裹上尖声咒骂,和歇斯底里的两个字。

谢蔷。

谢蔷。

谢蔷。

记忆变得模糊难追,她只是抓着两个字,和被划破的刺痛感。


当然她吃准了谢蔷一定会收留她,或者说,如果终点不是这样的谢蔷,那她十八岁的冒险就直接被一天一夜的绿皮火车拉进坟墓——说不定还好些,能留个全尸。可她运气不好,正巧那阵子谢蔷在取材,去了律所兼职,过上朝九晚六的规律路线,比树林里的兔子还要好逮一些,随随便便就被她撞上了。一个月后她才知道谢蔷其实是个自由作家,时不时把自己关起来十天八天,把她脑子里心脏里那些血液在流淌的文字记录下来,每天靠两盒泡面维持血糖,户外活动是离家两米把垃圾扔进楼道的垃圾桶,只有桌上一只玻璃杯还是干净的。

“坦坦——坦坦——”

彭坦追着声音推开门,天亮刚爬上床的人把头发盖在半张脸上,代替遮光糟糕的浅色浪漫窗帘,另外半张脸藏在她的枕头下,彭坦的,被谢蔷抱在胸口夹在双腿间的枕头,彭坦抠着手指回想自己有没有在上面流过口水。大一号的白衬衫堆在她腰上,谢蔷写东西的时候喜欢穿这件衬衫,说上面的味道让她很安心,彭坦只闻到她们衣柜里每件衣服都有的洗衣液薰衣草香精。黑色的蕾丝内裤像纹身线条丝丝缕缕缠绕勾勒她的下/体,彭坦走到床的另一边把她睡梦中踢到地上的内衣捡起来,放在床头柜上,被人拉住手腕。

“我饿了~”

谢蔷仰起头,微卷的头发从脸颊两边滑落,薄而苍白的皮肤透出眼下青色的血管,眼帘若即若离,难舍难分。

“想吃什么,我给你叫外卖?”

“要吃你上次做那个的辣炒虾仁。”

“你不是说太辣了吗,而且家里没虾……”

“不行,我头晕,你不给我做我起不来了。”

彭坦趿着拖鞋哒哒哒跑出去,倒满一马克杯的温水,从自己的双肩包里摸出一条巧克力,放在谢蔷手边的床头柜,背对着她开始脱衣服,“你头晕是低血糖,别一口气吃太多巧克力,多喝点水。”

彭坦拍拍刚换上的蓝格子百褶裙,拎着钥匙叮叮当当地去超市给她买虾子。

总是这样。当你能给,而她想要的时候,很少人能拒绝谢蔷,至少彭坦不是这少数幸运儿。

当然谢蔷平时不这样,她会自己做饭,红的绿的蔬菜错落,简单清淡地翻炒,水果切成正好入口的小块,放在漂亮的大玻璃圆盘里,递给彭坦;太阳落下之后,她在镜子前垂着眼,勾勒细致的眼线,看心情挑一顶宽檐帽,再为它选一条裙子,手指扫过镜前高高低低闪着光的香水瓶,停在今夜最合衬的一支;她握着纤细的高跟鞋套上自己的脚踝,楼下的男人正好在车边等了五分钟,一支烟抽完,放松而惬意,她稍微低下头,揉着彭坦的头发要她早点睡,说她还不会遮黑眼圈所以不许长黑眼圈。一团轻盈的香气在彭坦面前转身离开,跃进一辆又一辆她没见过的漂亮轿车。

彭坦从窗口看着车灯越来越远,然后消失,她也回房间把衣服换了,拿上钥匙,锁好门,踩着路灯的影子跳格子,在马路牙子上走平衡木,一个人往大学城走。

她背着谢蔷找了份兼职,学生的钱最好赚,奶茶店,晚班,八点到十点,按单子提成,九点晚课下课的时候有一大波人,她学得快,手脚麻利,加上不少人趁着点单来找她搭话,男孩女孩都有,算下来时薪倒也不低,除了跟谢蔷摊些日常费用,还能自己剩点。

“您的两杯珍珠椰奶做好啦,像你一样香香的~”

女孩接过彭坦手上最后一单,拉着自己的朋友快步走到店外,捂嘴蹦着尖叫,被朋友拍拍肩说“对吧对吧我跟你说她超可爱的是不是!”。彭坦在店里清晰的回声里红了耳朵,憋着笑低头擦掉吧台上的水渍。

店里还有一对很红的耳朵,坐在角落的圆桌,吸管的塑封被捏得不成样子,等了三分钟都没有人再走进店里,男孩才深呼吸几下,拿出在书本里夹得整整齐齐的电影票,推到吧台上,彭坦眼前,“那个,我能请你,看电影吗?”

“啊,”彭坦急忙把手在围裙上蹭干净,才接起来,“不好意思啊,我十点才下班。”是她最近想看的法国文艺片,可惜电影十点就开场了。

“我等你。”

“不用不用,你快去吧,现在过去还赶得上,我听人说开头特——精彩!”

“得了你也赶紧去,”奶茶店老板从后门进来,“魏飞这两张票买好几天了,给他愁的,脸都长了。”

男孩是附近大学的学生,斯斯文文的,也不敢跟其他男生一样找她聊天,就每天晚上过来点一杯热可可,坐在角落,偶尔店里忙不过来还会搭把手,一直等到彭坦下班,再用自己的自行车送她回家——现在用它载着喜欢的女孩奔向一场浪漫。


光影闪烁,一百分钟的异国罗曼蒂克流逝,长得像路过一场人生,短得像心脏急促的跳动。深秋的夜晚已经很凉了,彭坦刚走出电影院就被冻出个喷嚏。

“这个,”魏飞手忙脚乱从包里拿出一条围巾,“送给你的,忘记了。”

彭坦接过来抖开披在自己肩上,深深浅浅的棕色毛线交织的箭头,温暖又清爽,“谢谢,很好看。”是谢蔷衣柜里不会有的,但很适合她。

男孩抿着笑挠挠头,拍掉自行车后座上或许不存在的灰尘,才载着她轧过马路上一道道路灯的长影,和清脆的落叶,听她靠在自己背上说她最喜欢的一幕,很巧,也是他最喜欢的,让他觉得好像又离她近了一点。

车停在谢蔷家楼下,彭坦跳下后座之前,魏飞挡在她跟前,总不能跳到他怀里吧,她坐在后座上想。

“我,”魏飞低着头,刘海稍稍盖过他的眼睛,彭坦仰着头,歪了歪脑袋去找他闪烁的眼神,“我……晚安。”

魏飞捏白了手也没能把短短一句喜欢说出口,可他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彭坦把眼睛闭上了,嘴唇微张,不设防的甜美红润。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好响,咚,咚,他慢慢弯下腰,慢慢靠近,大概过了一场电影的时间,或者只是一片落叶掉到地上的时间,或者他根本连一瞬间也等不了…………

彭坦被猛地拉进一团酒气,踉跄了一下,被人扶着腰才站稳,又立刻被裹挟着跌进电梯,银色的金属门在魏飞面前合上,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头发很短的男人,笑着说不好意思啊她喝多了。魏飞像做错事被抓个现行的小孩一样,点点头就离开了。他在彭坦身上闻到过那种很锐利的香气,带着划分领地的荆棘尖刺。

“他是谁?”

“我打工认识的朋友。”彭坦没想到谢蔷这么早就回来,乱了,全都乱了。

谢蔷掐着她的脸,“朋友?想亲你的朋友?你打工就是去认识这种朋友?还有多少个?啊?”

“没,没有了。”

“怕什么?多好啊,多青春啊,真好,年轻真好,”谢蔷突然大笑着松开她,摇摇晃晃走出电梯,转过身来,面向彭坦,倒退着前进,“他多喜欢你啊,你呢?”

彭坦没见过这么狼狈的谢蔷。谢蔷从不在她面前喝酒,她总是美的,不会失控,初识的尖锐防备,通宵赶稿的颓废,晚霞下的优雅妩媚,床上的凌乱脆弱,连指尖都充盈着她设计好的美感,不会让她纤细的鞋跟勾在地垫上,丢了平衡,被快步追上来的彭坦扶住,按在门上,微张着嘴。

彭坦心一横,闭着眼撞了上去。我呢?我多喜欢你啊,我不是你的朋友,我是每天都肖像着这样吻你的叛徒。


“我就想看看男人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你们都不要我?”


谢蔷倒在床上,被一直追着她的黑瞳仁钉住。丢了高跟鞋才发觉,她心里的小丫头,已经比她高了半个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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